四问稳定币

5月以来，从监管到机构，稳定(wěndìng)币(bì)领域动态不断，一度成为金融圈的热词。

全球(quánqiú)第二大美元挂钩稳定币USDC发行商Circle计划于6月5日在纽交所上市，有望成为稳定币领域的首个IPO项目；5月30日，香港特别行政区政府在宪报上(bàoshàng)刊登《稳定币条例》，标志着这一酝酿近三年的监管(jiānguǎn)框架(kuāngjià)正式生效，成为全球首个针对法币稳定币的全面监管框架。更早(zǎo)一点，还有美国《GENIUS法案》通过，英国发布稳定币监管提案(tíàn)……

市场反应(fǎnyìng)迅速热烈，资本开始用真金白银押注稳定(wěndìng)币。“稳定币概念股(gàiniàngǔ)”涨势迅猛，又在短期内迎来暴跌。在这一大幅波动之间，稳定币的炒作泡沫隐隐浮现。当全球稳定币监管成为必然，稳定币是什么？如何摆脱虚拟货币行业的原生风险？又将在哪些(něixiē)领域发挥作用？中国(zhōngguó)内地用户能否参与？

近年来(jìnniánlái)，在全球数字金融发展浪潮中，Web3、NFT、元宇宙等新兴(xīnxīng)概念加速落地，作为国际金融中心的香港成为虚拟资产发展的新沃土(wòtǔ)。5月21日，香港特区立法会(lìfǎhuì)正式通过《稳定币条例草案》，5月30日，香港特别行政区政府宪报刊登(kāndēng)《稳定币条例》，宣告新规正式生效。

回归(huíguī)到稳定(wěndìng)(wěndìng)币本身，虚拟资产(zīchǎn)领域，稳定币由来已久。所谓稳定币，是指利用分布式账本或区块链等技术，使其价值锚定各类法定货币的加密货币，由此保证其价值的相对稳定性，例如挂钩美元的USDT、挂钩港元的HKDR等。

《稳定币条例》中同样明确了稳定币概念：可作为或(huò)(huò)拟作为(nǐzuòwéi)公众接受的交易媒介，用于为货品或服务付款、清偿债务或投资的，可通过电子方式转移、储存或买卖。

十余年前，比特(bǐtè)币的(de)(de)诞生成为虚拟(xūnǐ)货币登上历史舞台的重要一步，但包括比特币在内的虚拟货币所具备的高波动性，很难让投资者直接参与(yǔ)其中。为了简化法定货币与虚拟货币的兑换流程，具备稳定、便捷属性的稳定币应运而生，稳定币也被称为连接数字世界与传统金融的“桥梁”。

事实上，在诞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稳定币都游走在监管空白地带(dìdài)。随着集中挤兑、价值脱锚、流动性不足等风险陆续爆发，同时，作为(zuòwéi)新工具，稳定币近年来在支付等传统金融领域发挥作用(fāhuīzuòyòng)，全球金融监管部门逐步认识(rènshí)到稳定币监管的重要性，监管态度发生转变。

中国(zhōngguó)通信工业协会(gōngyèxiéhuì)区块链专委会共同主席、香港注册数字资产分析师学会董事于佳宁表示(biǎoshì)，香港在(zài)稳定(wěndìng)币监管上确立的基本立场，明确将其视为数字金融体系中的关键金融基础设施，而非单一的交易媒介或资产类别。在反洗钱、资金流动监管与金融安全框架下，香港稳定币具备(jùbèi)与传统金融工具不同的潜力，其技术结构与监管逻辑天然适配以可编程(kěbiānchéng)方式嵌入风险控制机制，有望成为区块链数字资产合规体系的重要节点。

监管、从业机构的新动向，也让稳定币市场气氛火热。近半个月以来(yǐlái)，“稳定币概念股”异动频繁，受到市场广泛关注，尤其(yóuqí)部分港股(gǎnggǔ)公司，单日涨幅一度超过80%。以移卡为例(kǎwèilì)，6月以来的三个(sāngè)交易日里，6月2日，移卡收涨近40%；6月3日盘中，移卡振幅超过10%，最终收跌(diē)6.1%；6月4日，移卡收跌1.95%，股价报12.08港元。

对于公司(gōngsī)(gōngsī)股价异动的原因、与稳定币相关的业务规划等，北京商报记者向移卡等公司进行采访，但截至发稿未收到公司回复。

不过，从北京商报记者多(duō)方采访来看，相关(xiāngguān)公司从业人员多认为“稳定(wěndìng)币概念股”引发的股价上涨，炒作因素偏多。有(yǒu)从业人员指出，稳定币并非新概念，股价大幅波动不在公司预期中，而“稳定币概念股”带来的上涨也不具备长期性，并不能真正反映公司的实际价值。

稳定币(bì)设计最初，是为了便利虚拟货币交易，这就为稳定币带来了天然的(de)炒作空间。于佳宁指出，稳定币概念股在《稳定币条例》生效后出现剧烈波动，主要反映的是资本市场对政策信号(xìnhào)的过度敏感与理解不完整。市场在缺乏深入分析政策细则、行业成熟度与商业变现路径的前提(qiántí)下(xià)，短期内将政策利好直接映射为业绩兑现(duìxiàn)的信号，导致价格反应远超企业基本面变化，属于“监管题材型泡沫”。

于佳宁认为，市场应该理性客观看待稳定币作为新型数字金融基础设施的(de)功能定位，不应该简单以(yǐ)是否涉足稳定币概念(gàiniàn)为投资判断的首要(shǒuyào)标准。而是评估其是否能在清算托管、跨境支付、风控建模、链上账户系统等底层环节中承担真实职能。

另一方面，基于市场对于稳定币(bì)涉及(shèjí)非法金融活动风险的担忧，香港(xiānggǎng)构建了系统、完善的监管(jiānguǎn)框架。不同于此前其他经济体的监管思路，《稳定币条例》开创性地采用了“价值锚定监管”原则。按照要求，任何人如在业务(yèwù)过程中在香港发行法币稳定币，或在其他地区发行宣称锚定港元的法币稳定币，必须(bìxū)向金融管理专员申领牌照，实缴注册资本至少为2500万港元。

在储备管理方面，持牌发行者必须构建并维护稳健(wěnjiàn)的储备稳定机制，储备资产必须具备高质素及(jí)高流动(liúdòng)性，且具最低投资风险，同时与该(gāi)持牌人保存的其他储备资产组合分隔，储备资产价值必须始终至少等于流动中的稳定币面值。港元稳定币持有者有权在合理时间内按照面值进行赎回，发行者不得设置不合理费用(fèiyòng)。

对于如何规避虚拟资产行业的(de)原生风险，在于佳宁看来，稳定币体系的设计与监管应强调三个维度的防火墙：一是资产基础的真实性与兑付能力，要求稳定币发行人(fāxíngrén)必须以高透明度和严格审计机制披露储备(chǔbèi)情况(qíngkuàng)，防止类影子银行(yínháng)风险；二是流通路径的监管可视性，确保稳定币交易在链上可溯源、可冻结、可回(kěhuí)滚，以防范洗钱等犯罪行为；三是(sānshì)与投机性资产的结构隔离，稳定币不应成为合约杠杆、匿名交易或非法套利的资金通道。

“稳定币的(de)核心价值在于它作为数字金融基础设施的安全性、透明性和稳定性。发行人必须具备充足的高(gāo)流动性(liúdòngxìng)储备资产，接受严格的审计与监管，并保持对投资者的透明度，还要考虑治理结构、技术安全以及日常的运营透明度。如果稳定币的底层逻辑(luójí)没有稳住，再多的概念包装(bāozhuāng)也只是短期炒作(chǎozuò)，很难真正支撑起行业的可持续发展。”上海曼昆律师事务所创始人、律师刘红林指出。

在哪些领域发挥作用(fāhuīzuòyòng)？

从主营业务来看，股价(gǔjià)大幅异动(yìdòng)的(de)机构并非稳定币的直接参与者。2024年3月，香港金融监管局推出的“沙盒”机制，让有意在(zài)香港发行稳定币的机构测试其运作计划。同年7月，京东币链科技（香港）有限公司、圆币(yuánbì)创新科技有限公司、渣打银行以及安拟集团、香港电讯获批参与稳定币发行人“沙盒”。

不过，截至目前，前述参与“沙盒”的稳定币发行方尚未有(yǒu)成果“出盒”。按照预期(yùqī)，合规的港元稳定币有望在2025年底前落地。

针对旗下稳定币“沙盒”测试的最新进展和成果，京东币链科技CEO刘鹏在接受(jiēshòu)北京商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当前京东稳定币还没有正式发行(fāxíng)，目前已经进入沙盒测试第二阶段，将面向零售和机构提供移动(yídòng)端(duān)及PC端应用产品。京东稳定币第一阶段暂定(zàndìng)发行的是港元和美元锚定的稳定币，具体情况基于监管及市场需求而调整，测试场景(chǎngjǐng)主要包括跨境支付、投资交易、零售支付等。

据刘鹏介绍，在跨境支付场景(chǎngjǐng)中，京东稳定币(bì)具备速度快、成本低，体验好(hǎo)等特点；在投资交易场景中，京东稳定币正在与头部合规交易所(jiāoyìsuǒ)进行合作；在零售支付场景则是与京东港澳站等收单场景进行对接和测试。

支付(zhīfù)(zhīfù)(zhīfù)，是稳定币进入传统金融领域的重要落脚点。与跨境贸易市场常用的支付方式相比，稳定币是基于区块链点对点支付，支付即结算，在支付效率(xiàolǜ)和成本上具有显著优势，与相对稳定的资产挂钩的特性也有助于应对汇率波动冲击。

东吴证券研报援引CEX.IO交易所报告显示，2024年全球(quánqiú)稳定币总转账量已突破27.6万亿美元，超过了传统支付巨头Visa和Mastercard全年(quánnián)交易量的总和(zǒnghé)。

整体来看，稳定币正在多个领域深刻改变金融服务的(de)提供方式，香港监管对于(duìyú)稳定币的定位也更趋向于金融基础设施。于佳宁指出，后续若稳定币在跨境清算、数字(shùzì)资产交易及企业级支付中形成网络效应，香港将能够在维持本地金融主权的同时，通过内生的稳定机制管理(guǎnlǐ)数字资本流动与货币政策外溢。这种架构下的稳定币就不再是单纯的金融产品，而是真正成为(chéngwéi)香港维系国际金融中心地位、构建数字资产治理标准与防范(fángfàn)系统性(xìtǒngxìng)风险的关键基石。

刘红林进一步强调，香港监管(jiānguǎn)机构对储备金的(de)高标准(gāobiāozhǔn)要求，直接防止了虚拟货币市场常见的流动性危机与兑付风险，使得(shǐde)稳定币更接近于“数字化港币”，可以在跨境支付和金融结算等场景中发挥桥梁作用。这种定位对于未来数字金融体系的建设具有积极意义。

此外，面对传统金融(jīnróng)领域反洗钱、资金来源识别等需求，稳定(wěndìng)币也具备“链上可视、链下验证”的双重优势。于佳宁解释称，香港(xiānggǎng)在发牌制度中要求稳定币发行人设立完整的KYC（了解客户）机制、可审计(shěnjì)储备体系与赎回义务，香港稳定币在技术上可实现(shíxiàn)用户身份与资金路径的系统绑定，从而有效抑制匿名账户与非授权流通所带来的监管空白，为反洗钱执法、跨境资金流监控(jiānkòng)及链上风险(fēngxiǎn)识别提供结构性优势。

从明确将首次(shǒucì)代币(bì)发行（ICO）纳入监管到(dào)启用“沙盒”监管机制，再到实施虚拟资产服务提供商(fúwùtígōngshāng)（VASP）发牌制度，在《稳定币条例》正式落地前，中国香港这片金融沃土对于(duìyú)虚拟资产的监管便已经展现了开放包容的态度。当香港搭建稳定币监管体系时，全球主要金融中心也在同步推进相关立法。

不同于中国香港，针对虚拟货币(huòbì)(huòbì)发行、兑换、中介(zhōngjiè)、交易等流程，内地金融监管部门自2017年开始进行(jìnxíng)了全线禁止，明确虚拟货币不具有与法定货币等同的法律地位，涉及虚拟货币交易炒作的均被认定为非法金融活动。境外虚拟货币交易所通过互联网向我国境内居民(jūmín)提供服务同样属于非法金融活动。

过往在中国香港围绕虚拟资产有序开放的重要节点，总有币圈玩家鼓吹虚拟货币价值，内地用户能否参与其中(qízhōng)也是热议的话题。《稳定币条例》落地后，公开社交(shèjiāo)平台上(shàng)，“内地用户要把握时机”“港元稳定币发行后，炒币更简单了”等相关观点时有出现(chūxiàn)。

“港元稳定币发行后，理论上是可以参与(cānyù)虚拟货币交易的，香港合规交易所可能会接入。但考虑(kǎolǜ)到流动性问题，港元稳定币的“交易对”应该不会太多。”有虚拟资产领域研究人士告诉北京(běijīng)商报记者。

中国内地用户能否通过港元稳定币参与虚拟货币交易？答案是否定的(de)。“稳定币只是一个(yígè)工具，它(tā)的出现并不(bù)能自动绕过监管红线。”刘红林直言(zhíyán)，《稳定币条例》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厘清了港元稳定币的合法性及其监管要求，但这并不代表内地玩家可以直接借此参与虚拟货币交易。

刘红林指出，从法律层面看，中国内地(nèidì)对虚拟货币(bì)的整体监管依然是较为严格的，相关交易属于高风险活动，且外汇(wàihuì)管理等(děng)政策的限制仍然有效。即使香港的港元稳定币在当地可以合规发行(fāxíng)和使用，但中国内地投资者如果要跨境使用或兑换，仍然要遵守内地关于虚拟货币交易的监管要求。

于佳宁表示，中国香港(zhōngguóxiānggǎng)的(de)法律政策与内地(nèidì)在数字资产方面政策并不一致，因此不意味着香港合规路径的建立会自动扩展至内地用户的参与渠道。整体而言，《稳定币(bì)条例》为香港金融体系的数字化转型提供了坚实基础，但其对内地市场的影响应以法律适用范围、监管协调机制与实际资金流通结构为准绳，而非基于技术(jìshù)可行性的投机性推演。